续上篇Adolf Loos《论建筑》一文的译文,本文作者从空间的公共性与私密性角度尝试探讨Loos在住宅中对空间性质,层次以及序列细致考量,为当下的住宅设计提供了从精神到空间层面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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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在《秘境与奇观:阿道夫 · 卢斯的室内》(Intimacy and Spectacle: theInteriors of Adolf Loos)一文中,Beatriz Colomina 集中讨论了 Adolf Loos 的住宅设计中一种独特的小空间——以 Moller House 和 Müller House 为例,它是一块让人坐下促膝交谈的地方,通常位于一个大公共空间的一角,背靠窗户面朝室内。(图 1 和图 2)Colomina 把这样的空间比作戏院包厢,因为 “坐这儿的人能立即觉察到来自大的起居空间的任何干扰,正如同在戏院包厢里的观众能立即看到演员登台一样。” 基于这个观察,Colomina 为空间分析加上心理维度,并且两次下结论在这个如同戏院包厢的空间中,舒服的感觉来源于其亲密的尺度和视线的控制。但是矛盾的是,她在后文中又提出这个空间同样也能把人限于不安的境地,因为虽然在戏院包厢中易于观察他人,但与此同时包厢也吸引他人的注意。包厢中的窥秘者同时也是他人观看的目标,而他观察控制他人的行为也将自己陷于了危险之中。在这控制与被控制到底谁为主导的问题上,Colomina 陷入了僵局。
图 1 Moller House, 维也纳,1928,在客厅一角的会客小空间。
图 2 Müller house,布拉格,1930,闺房里的会客小空间。
为了打破 Colomina 理论的困境并更好地理解 Loos 的设计意图,我建议我们应该重新从空间的公共性和私密性的角度来考虑 Loos 的住宅空间设计。Loos 在他的住宅室内中建立了一套严格的私密性等级系统。客厅,餐厅和赏乐厅(music room)通常是全家人聚集的地方,被认为是家中最公共的空间。它们不仅仅容纳家庭成员的日常起居,主人偶尔也会在这儿举行小型聚会和招待客人。书房(the library/gentlemen’s room)和闺房(Boudoir/ladies room),相比较客厅那一级,则私密得多。它们通常被视为是有严格性别定义的空间,只有男主人或是女主人的同性密友才会被邀请入内。卧房,更衣室和儿童间则是一家中最私密的空间,不会对非家庭成员开放。Loos 针对家中空间的不同私密性需求发展出了一套相应的设计策略。这套策略关系到该空间在空间序列里的位置,它与其他房间的关系,它和楼梯的联系,以及它是如何布置和摆设的。
Loos 的住宅空间序列通常是沿着主楼梯盘旋展开。顺着空间序列的延伸,空间的公共性和开放性逐渐减弱而私密性逐渐增强。或者说,沿着主楼梯的盘旋,空间的公共性被渐渐滤出而亲密性则幽幽渗入。
最公共的空间
一个家中最公共的空间——客厅、餐厅和赏乐厅——通常都设在空间序列的最前端。在绝大多数 Loos 设计的住宅室内中,这些最公共的领域都不是用墙隔开,而是由细微的高差加以区分。所以,这些公共空间在视觉上是完全开放的。细微的层高差异创造了一定舞台效应,引得人们看向自己所在以外的空间,从而强化了视觉的相互作用。这儿的确存在 Colomina 文中讨论的 “看” 与“被看”的关系,但是这种关系是基本对等的,而不是像 Colomina 强调的一边压倒另一边的关系。在公共领域中任何一个空间里,人们都能轻松地看向其他公共空间,反之其他公共空间里的人也同样容易看过来。Loos 住宅室内中并没有一个像 Colomina 所设想的优势位置能够让人监视他人的同时把自己隐藏于他人视线之外。
Loos 这种在住宅中的公共空间里提高视觉互动的做法或许是受戏院设计的启发。戏院的基本设置是观众席中每一个人都能无碍地看向舞台,而舞台上的人也掌握看向观众席的全面观感。Loos 的学生和助理,Heinrich Kulka,曾解释过 Loos 视线设计的手法, 并将其与戏院布置方法作比较:
我们总想把房间互相连起来,但是这种联系不是单向的。这样,一系列房间就会在大的起居空间中展开。(正如同)戏院里的楼座和包厢层层叠加,但同时又向主厅开放并相互联系。Loos 意识到包厢如果没有朝向主厅的视野,就会变的乏味;但是(如果)有较高位置的主厅和较低位置的包厢的组合,空间就变得集约起来。Loos 把这项认识用在了他的住宅(空间)设计中。
Kulka 的话让我们进一步理解了 Loos 对家中的公共空间的设置,尤其是他是如何考虑视觉相互的作用以及他的设计和戏院设置的关系。Colomina 也敏锐地觉察到 Loos 的空间设计和戏院的联系,但可惜的是她并没有深入挖掘这层关系。她曾提到:“Loos 对建筑的理解实际上就是对戏院建筑理解。”Colomina 的话需要加一个限制,因为 Loos 只在住宅室内的公共空间部分采取戏院的做法,而对于更加私密的空间,Loos 会采取不同的设计策略。
Loos 的公共空间可以考虑为一系列观众席和舞台可轻易互换的戏院。客厅,餐厅和赏乐厅的入口常常都非常精心地加了框,使其看起来就像是被框景的舞台。但与此同时,每一个公共空间也有足够的视觉通道使其能窥视其他空间发生的事——在这种情况下,该空间又即时变成了观众席。最显著的例子可能就是 Moller House 了。Moller House 中的餐厅和赏乐厅相连,但餐厅相对于赏乐厅微微升起。其朝向赏乐厅的宽阔开口正好框住餐厅正中的景致。(图 3)在这种设置下,对于赏乐厅里的人来说,任何在餐厅中的活动会直接成为一幅画中景,或是正在进行的戏剧表演,而赏乐厅中的钢琴声正好为它伴奏。在餐厅后墙上的镜子并不清楚的反射餐厅中的人影,而是模糊地映照。它激发了一种现实与幻影的相互作用,为这场景添加了一抹新的视觉维度。(图 4)
图 3 Moller house,维也纳,1928,从音乐厅看向餐厅。
图 4 Moller house,维也纳,1928,餐厅中的背景玻璃。
相应的,两厅之间的宽阔开口也同时为餐厅里的人框住了赏乐厅里的活动——那情景很可能是雅致的下午茶,有人在弹钢琴有人在轻声细语地聊天。(图 5)两厅由一段很窄小的楼梯连接,非常不显眼,似乎是在有意阻碍两厅之间的往来穿行——正如同在剧院里,舞台和观众席之间有不可逾越的界限,演员不会贸然走到观众席上来,观众也不会轻易跑到舞台上去。(图 6)这似乎暗示着在 Loos 的 “戏院” 空间设计中,他强调的是静态的场景,而不鼓励动态的参与。
图 5 Moller house,维也纳,1928,从餐厅看向赏乐厅。
图 6 Moller house,维也纳,1928,餐厅和赏乐厅的连接楼梯。
在 Loos 有些室内设计中,房间的开口佐以厚重的幕帘,这也增加了空间的舞台效果。例如在 Steiner House 里,餐厅,吧间,和音乐厅实际是一个整体的大空间,但他们又被悬挂的幕帘柔性地隔开。(图 7)当幕帘拉开,“演出”便开始。人们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演员,上演着他们日常的家居人生。Loos 珍视平凡的家庭生活,而且他也把这一点融会贯通在他的住宅室内设计中。通过 “框住” 这一幕幕日常生活之景,他使建筑和人们的情感生活发生联系,使住宅室内布置成为家庭回忆的背景。在《圆厅的室内》(The Interiors in the Rotunda)里,Loos 写道:
以这桌子为例:一张风格杂乱的桌子,还有点糟烂的铁艺装饰。但这是我们的桌子,我们的桌子!你能想象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能想象我们在它周围曾度过多么美好的时光么?当我还是个小孩子,每晚上在灯下我都坐在桌边不愿离去,我父亲必须得学着巡夜人的号声把我吓跑回婴儿房。我妹妹还是小宝宝的时候曾把墨水洒在桌上…… 每件家具,每件东西都能讲出个故事,我们家的故事…… 但它终究还是有一个风格,居住者的风格,我们家的风格。
在这篇文章中,Loos 劝说读者们随心所欲地规划自己的家,让家居布置反映出自己的特色风格,而不是遵照建筑师的建议把家里规整出一个统一的,但却和自己毫无联系的风格。这也表明了 Loos 对于住宅设计的态度:他认为一个住宅应该和人们的生活发生切实的联系,它应该是这个家珍视的回忆的一部分。
图 7 Steiner house,维也纳,1910,从餐厅看向客厅。
在 Loos 绝大多数的住宅设计中,楼梯总是朝向公共区域开放的。(图 1 和图 8)楼梯上的人能够看到楼下公共区域的人的活动,但同时处于公共区域的人也能够时时监视开放的楼梯,并确保没有不适当的人通过楼梯进入家庭的私密领域。在这种意义上,向公共区域开放的楼梯保卫了家庭的隐私。
图 8 Müller house,布拉格,1930,从客厅通向餐厅的楼梯。
当人们穿过住宅里的公共区域的时候,他们会发现他们的视线总是限制在他们刚刚经过的空间场景上,而不是朝向他们即将到达的空间。例如,在 Müller house 中,从客厅到餐厅,人们需要上几节楼梯,但是在上楼梯的过程中,人们的视线被引向他们刚刚经过的客厅。(图 8)又如在 Moller House 中,通向客厅的楼梯把人们的视线限制在他们曾经经过的前厅(左边),或是衣帽间(右边)。(图 9)这种让人回看的空间设置表明 Loos 对展现静态的空间场景比创造动态的空间体验更有兴趣。基于这种认识,Loos 的住宅室内可以被整体考虑为一套离散的家居舞台。Loos 自己也曾表明他的住宅不过是为一个家庭的重要回忆而设的背景:
试着描述生与死,夭折的孩童伤痛的哭喊,垂死的母亲的喉音,自殒的少女的最终念想… 在一间 Olbrich 所设计的房间里展现!想象这个画面:一个自杀的少女躺在木地板上。她一只手还握着冒着青烟的左轮手枪。在桌上放着遗书。发生这一切的这房间是否格调高雅?谁会问这个?这就只是间房。
这儿 Loos 描绘了一幅生动的画面,几乎就要把我们带入到那个摄人心魄的时刻。少女躺在地板上呻吟着她最后的希望。Loos 对她每个细节都倾注了心血去描述,包括她最后的动作,她手中的东西,桌上的东西等等。但是,他完全忽略了这间房是什么样子,因为他认为没人在乎这个,这间房只是事件发生的一个背景。正如莎士比亚的谚语 “整个世界即是一个舞台”(all the world’s a stage),在 Loos 看来,住宅设计中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是创造一个固定的场景或是一种时间凝固的感觉。生命中的重要时刻的画面感远胜于泛泛的家居布置。而空间的设计应该辅助促成这凝固的场景,而不是去质疑或挑战它。
图 9 Moller house,维也纳,1928,从门厅通向客厅的楼梯。
次公共的空间
对于家中次公共的空间——书房和闺房——Loos 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它们通常都处在一套房子里的中间层,处于客厅和餐厅的楼上。它们不像公共领域里的空间那么开放,并且设有分别可以锁起来的门,意味着拜访者必须得到主人的许可才能入内。在西方家居传统中,书房和闺房都是有严格性别标识的空间。它们被视为男,女主人的私人空间,或者他们也可以邀请同性别的好友在此进行私密的交谈。例如,在 Müller house 中的书房里设有一张让男主人阅读或是书写的办公桌。(图 10)桌子后面有两座皮沙发,在壁炉两边面对面摆放着。沙发和壁炉显然是为男主人和朋友或是工作伙伴交谈而安排的。同样,在女性主导的闺房中设有一张沙发床,可坐可卧,为这空间添加一份随意,轻松的气氛。(图 11)闺房另一端角落里升起的坐席应当是是为了女主人和好友们的密谈而设置的。(图 2)闺房的设置比书房还要私密许多,因为它有一条由门厅直接入内的独立通道。(图 12a 和 12b)所以,女主人的闺蜜无需像进入书房男宾那样经过客厅等家中的公共空间便能直接到达闺房。
图 10 Müller house,布拉格,1930,书房。
图 11 Müller house,布拉格,1930,闺房一角。
图 12 Müller house,布拉格,1930,从上而下依次为首层平面(a),二层平面(b),顶层平面(c)。
无论是书房还是闺房,视觉可触及的范围被严格限制在房间内,而不像客厅或餐厅等公共空间那般开放。Colomina 没有真正领悟到 Loos 对不同私密性的空间采取不同设计的策略,所以她在谈论 Müller house 中的闺房时犯了一个小错误。她认为这闺房中升起的坐席后设有的小窗是为了让女主人监视楼下客厅里的活动。基于这一判断,她认为闺房中的舒适感来源于它处于一个视觉控制的地位。在 Colomina 写篇文章的时候,她并没有去过 Müller house,所以她对闺房的能够窥视客厅这一的特点属于臆断。正如 Christopher Long 指出的,在这闺房的就坐区内,人得摆出非常不舒服的姿势,将身体极大扭曲才能从身后的窗户望到客厅。Leslie Van Duzer 也同意这观点,并在他关于 Müller house 的专著中说到:“[Müller house 闺房里的] 座位不可能更不利于观看了。”Duzer 同时绘制了闺房会客区的视线分析,他的分析表明即使在闺房里的座位透过窗户向外看,看到的大多数也是客厅的天花板而不是客厅里正发生的活动。综上所述,这闺房里的窗户不是为观景而设的。这窗户只是作为这闺房里封闭的小会客席提供采光。如果没有这窗户,这小会客席会非常暗。
最私密的空间
在 Loos 住宅设计中最私密的部分——主卧,更衣间,儿童间和客房——都是按照传统方式设置的。他们都在楼梯的尽端在房屋的顶层。几乎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入口,开向沿着楼梯的过道。(图 12c 和图 13)只有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更衣间分别向主卧开门。女主人的更衣室同时连接着儿童间,为了她能够更方便地照顾小孩。
图 13 Müller house,布拉格,1930,顶层楼梯与过道。
Loos 始终在住宅室内使用根据空间私密性等级不同而采取不同的策略。这个策略创造性地解决了一个家中公共性与私密性的矛盾兼容的问题,它同时也是对一个家庭不同级别的隐私和社交心理需求的体贴回应。
Loos 的顾客常常是他认识的人,或是在设计完成后成为好朋友。他通过发表建筑评论试图说服人们在家中展现自己的风格。Loos 认为人们应该生活在适应自己并表现自己的家居环境里。在设计的过程中,Loos 认为自己作为建筑师只是为顾客们起到咨询和建议的作用,而不是代表他们做决定。在 Loos 的住宅设计过程中,他通过和顾客商量决定房屋的每一个细节——包括灯光,建材,室内陈设等等。Loos 和 Müller 夫妇(Müller house 的主人)的书信来往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在 Loos 眼中,一个家不仅应该承载着家庭成员们珍贵的记忆,也应该能够随着这个家庭一起成长并延伸到这个家庭未来生活的规划中去。Loos 的家居陈设表现了这一理念。许多同时代的建筑师,为了在家居设计中体现一个统一的风格,对室内布置陈设都有一套严格的选择标准。Loos 和他们大不相同。他欣然接受任何对这家人有私人意义的陈设和家具。不仅如此,Loos 甚至还宣称一个家居设计永远不会 “完成”,而是永远处于“进行时。” 只有如此,这个家才有机会能被逐渐完善,保持与家庭成员们同步成长。Loos 写了一个小故事《可怜的有钱人》(The Poor Little Rich Man)来讽刺同时代的建筑师们不近人情的家居陈设选择标准。在这个故事中,一个富裕的顾客请建筑师来重新装修他的家。这个建筑师把他所有的旧家具都换成他认为的更有艺术性的陈设,但是这些 “艺术品” 和这个顾客的生活没有任何联系。不仅如此,待装修布置完毕,建筑师认为这个家已经是一件 “艺术成品” 了,从而不允许他的主人对它作出任何添加或改动。
“昨天,”他 [这个有钱的顾客] 犹豫地说,“我过生日。我家里人送了我好多礼物。我叫你来,我亲爱的建筑师,给我些建议我该怎么摆放这些东西呢?”
这建筑师立刻拉长了脸,发起了脾气,“你怎么能叫他们送礼物呢!我不是已经把所有东西都设计好了么?我是不是每件东西都考虑到了?你不需要其他东西了,你已经完成了!”
[……]
“但如果我孙子送我他在幼儿园亲手做的东西呢?”
“那你就不该收它!”
这则讽刺小品挖苦了牺牲顾客的私人情感而只顾追求个人艺术目标的建筑师;它也揶揄了唯建筑师马首是瞻的顾客。它也从侧面印证了 Loos 对室内布置的主张:住宅陈设应该允许用户改动和添加,这样才能随着用户而成长并成为对他们有意义的家。
室内和室外
Loos 应对不同私密性室内的多样设计策略也同样反映在 Loos 对住宅室内外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上。Loos 所设计的住宅室内通常都是个性鲜明引人入胜,但外观设计却常常很平淡,甚至于乏味。(图 14a 和图 14b)对于 Loos 来说,住宅外观只是遮掩室内隐私的一张面具而已。Loos 对室内外角色的不同诠释和他对于现代人该如何着装的看法是一致的。在一篇讨论男士着装问题的文章中,Loos 强调现代绅士应该追求合理着装而不是时尚着装。对于 Loos 来说,合理着装就是穿得尽可能低调平常,穿着引人注目则被视为是粗俗的行为。Loos 把对现代人着装标准的讨论延伸到住宅设计中,他写道:“[……] 一栋住宅应该具有收敛的外在和丰富内在。” Loos 把家考虑为一个现代人的私人领域。他在家中可以尽量放松,断绝与外界的联系,并把自己沉浸在家所带来的安全感和私密感中。或者说,相比较于在公共场合人们都要在带上面具,家是一个让人放飞自我的地方。
图 14 以 Rufer house 和 Moller house 为例的 Loos 典型房屋外观。
a.(上) Rufer house; b.(下) Moller house,
基于对住宅室内外的不同认识,Loos 设计的住宅外观都力求中规中矩。它们通常是一个有着不规则大小窗户的白色立方体,偶尔他们也会吸收一些当地的房屋特色以求和周围的环境融合。这样的外观就像一张没有特色没有表情的脸,不会泄露任何内在的秘密。而内外联系的唯一手段——窗户——也通常掩上一层厚实的窗帘。
此外,为了完全隐藏室内的秘密,Loos 的室内设置甚至都不支持居住者从窗户向外看。窗户在 Loos 的住宅里直接作为光源,而不是导向室外风景的视觉通道。Loos 通常都背向窗户布置沙发,让人朝内看而不是朝外看。(图 1,图 2 和图 15)Loos 把住宅室内考虑成一个自给自足,和外面的世界没有联系的独立王国。Le Corbusier 有一次谈到 Loos 对住宅室内的看法时说道:“Loos 有次对我说:‘一个有教养的人是不朝窗外看的。窗户采用的是雾化玻璃。窗户只是为了采光而存在,而不是叫人向外闲瞄的。’” 这项对窗户的定义几乎用在了 Loos 所有的住宅设计中。甚至在 Duschnitzhouse 中,尽管 Loos 为餐厅设计了大落地窗(他极少在住宅中采用落地窗),他在窗外设计了一个小花坛缓冲嘈杂的室外。(图 16)花坛中生长茂盛的植物会过滤掉室外好奇的目光,但与此同时也阻碍的室内的人朝外看。
图 15 Strasser house, 维也纳, 1910s,从主厅看向两个就坐区。
图 16 Duschnitz house, 维也纳, 1916, 餐厅。
Loos 的住宅室内设计思路清晰层次明了。他理解的住宅室内外担任的责任不同,他也就采取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他把室内的空间按照私密性的强度分为三类,并把他们依次沿着主楼梯向上布置。当然,根据空间私密性的不同,他的空间设置策略也大相径庭。其中最公共的空间的设计仿照戏院建筑的设置,视线交错的处理非常出彩。Loos 这种对空间的细致分类,对其公共性私密性分寸的精准拿捏以及他对顾客个人情感诉求的充分理解,都对我们今天的住宅设计有借鉴意义。
刊载说明
原文刊载于 Der Zug vol.1 全景专栏。作者:熊庠楠,审稿与编辑:刘泉,苏杭。
后亦发表于《西部人居环境学刊》108 期 58-63 页。
公号发表内容为原文的再次编辑,做适当删减并调整版式。公号编辑:张晓骏、苏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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