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承接26quot;Loos的体积规划奥义26quot;的方法理论总结，编译与解码查拉住宅的对称轴线策略与非对称的空间设计手法。
在《阿道夫 • 路斯——独立住宅的模式》（Adolf Loos-patterns of town houses）一文中，作者 Johan van de Beek 系统详细地分析了路斯住宅设计中其体积规划法的思想精髓与方法论（延伸阅读：Loos 的体积规划之奥义）。本文紧接选取 Beek 一文中所举的三个实例中的查拉住宅，在原文基础上编译并尝试梳理路斯在查拉住宅 (Tzara House) 中用的对称轴线策略与非对称的空间设计手法。
查拉住宅，巴黎
查拉住宅是路斯为达达主义创始人之一特里斯唐 · 查拉 (TristanTzara) 设计的房子，位于巴黎 Avenue Junot 街道的拐角始端上。它是一栋主要以外墙、局部内墙承重的砖砌住宅。在其前后有相当高差的 10.6 米宽 17.6 米长的基地上建造而成。其内部共有 5 层平面，8 个主要的水平标高。查拉住宅设计和建造于 1925-1926 年间，是 Adolf Loos 一战后旅居巴黎期间在异乡唯一的建成作品。
查拉住宅各层平面图与剖面图
住宅的前后双面性
路斯认为建筑的表征两面性分为城市看到它的一面，以及体验者看到 (使用到) 的一面。 位于城市街道的查拉住宅拥有一个对称街道立面和以及以层级退台 (terrace) 为主的背面。临街的高耸立面是房子作为面向公共的城市街景风貌（social face）的一部分，并没有直接反映室内居住空间的实质；而背面的退台则是每层空间变化的清晰刻画，从规整对称的外立面到建筑边界都非统一的各层平面可以看到路斯在使用对称轴线与非对称的空间规划之间取得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在这个对称的传统稳态中寻求复杂的空间的序列变奏也呼应了前文理论部分提及到路斯在住宅设计中的独特而不可复制的个人创造(personal inventiveness)。
差异: 临街立面 (右) 与背部退台(左)
从居住层谈起
从临街入口，居住层被安排在四层以保证足够的私密性。平面上不难找到布局上对称的纵向轴线，凹廊 (loggia)，餐厅，客厅沿轴线依次排布，其他次要空间在两侧，作为空间主导的客厅更是占据了房子的整个宽度。
居住层平面
严谨的对称构建出空间的相对稳重的态势，因此，原文中评价路斯为了强调主要空间，楼梯，画室等次要的空间被挤压而显得狭隘 (they are poorly integrated and rather cramped)。从剖面上看，由对称轴线与大空间延展创造的稳态与空间序列上却有其独特的节奏。先不论与立面有关系的二层通高凹廊，餐厅与客厅之间地面有 70cm 的高差，对于这种有别于传统的空间处理，原文更是戏称这是路斯要表达的达达主义。
居住层错落的剖面，原文配图
餐厅与客厅之间突现的 70cm 高差
“路斯并没有提供扶手以及任何其他形式的隔断，而是引入了一种公然藐视一切传统的居住空间隔断，这是你要的达达主义。”
Loos provides no balustrade nor any other kind separation,introducing a break in the living space which flouted all tradition – there’s Dada for you.
对称的稳态不仅仅源自轴线的直接使用，尽管我们置身空间并非从平面上读取建筑，空间尺度的设计却微妙地控制住我们对空间的感知。以居住层为例，如果仅考虑客厅与餐厅两个空间，二者置于共同轴线且宽度不等，空间的焦点 (focal point) 自然位于两个空间的交接与轴线的交点处。如果把凹廊也考虑在内的话，空间的焦点便提升至餐厅内部。没有其他主要空间打扰而维持着一种连续的向心感。
空间焦点与进深的关系，原文配图
轴线的使用
轴线的确定与构建不是单纯地为了定位与对称， 路斯在查拉住宅里对轴线变化的运用也是为他营造独特的空间序列以及创造多变的戏剧化空间体验。居住层的露台是一个被切角的矩形。露台并没有跟随客厅、餐厅等共同置于同一轴线上，偏离轴线的同时在偏离一侧的尽端切去一个角。露台的位置打破了轴线空间的一致性，并且三维上呼应了前面提到的查拉住宅在前后两面的强烈不一致。客厅作为居住层的核心空间，占据了房子的整个宽度，与偏心露台在背侧是直接相接的，而客厅的入口则设计在与露台 (和切角) 的正对角线处。这决定了房子的街道层入口的位置，经过垂直交通空间到达四层居住层，这个三维上的呼应关系为进入核心空间提供了一个完美的空间序幕。路斯通过对角线的空间与视觉引导，在对称的稳态里策动着多变的可能性。
街道层入口位置 (左)
客厅入口与露台切角的对角线关系 (右)，原文配图
（客厅的）入口是与露台切角成对角线的一道门，在房子对称的平面布置中，这决定了房子的空间引入的始端。
Access is by a door diagonally opposite the open corner ofthe terrace. Within the symmetrical plan of the house, this determines the side at which the introduction occurs.
路斯通过入口进行有别于传统的空间引导的并不只有利用对角线的客厅处。 原文提到餐厅因为客厅占据了房子的整宽而被迫夹在了客厅和凹廊之间，而餐厅的入口被设计在侧墙的中间，这个奇怪的设定正是对餐厅处于这一尴尬位置的强调（underlining the dining room’s ambivalent position）。更多的例子如衣帽间需要走两层回转楼梯才能到达等，可见路斯对改变革新传统的空间引导的尝试。宏观上看似对称稳重的平面，在室外露台，剖面，垂直流线，入口等不同层面的设计介入上被打碎成若干空间小插曲。
从餐厅入口位置看向客厅
立面
前文谈及查拉住宅前后部分构成迥异的特点， 强调空间规划与设计的路斯却未有一点疏忽对正立面的考究。原文谈及立面时用了 “塑性 (plasticity)” 一词作为开端，塑性其一意为对场地与街道原有特点进行适应与反馈，其二是自明此外立面是房子对城市的交际面，与室内空间没有根本性的决定关系，可以自成独立的设计准则。作为街景的一部分，查拉住宅的正立面有轻微的内凹，首层的内向的对称斜切入口不仅呼应了街道趋势，更是向室内引导的动态倾向。相反，不须具有此功能的上方凹廊，则是规整的矩形。
街道一侧的室外立面，原文配图
从材料区分不难看出立面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下两矩形共有同一条对称轴线。在原设计（原设计与实际建造两个版本对比见下图）中，完整的上部与下部中的内凹部分均为正方形，不仅如此，上部凹廊内悬挂的球状吊灯的位置正是居住层的平面轴线与外立面轴线的交点，这令高耸的整个矩形立面隐含着微妙的向心性。
原设计与实际建造版本对比及立面分析，原文配图
严格的左右对称以及竖向的矩形构成方法已经为查拉住宅的正立面定下庄重态的基调。与室内空间设计相似的是，在这个稳态的大布局下，同样存在刻意编排的设计间奏。用水平方向进行分组的话，立面上的开窗由下至上共有五组。比较每组的中心与两侧开窗的尺寸，可见二者有间或的强弱节奏变化。两侧强于中心，或中心强于两侧的向心性与离心性变化 (alternately centrifugal or centripetal) 为整个立面创造了一种有韵律的搏动(a dynamic pulsating effect)。
背部
原文把正立面称为 façade，自带表面、外表之意；而把背立面称作 rear aspect，可理解为背部与后方。这个用语上的区别自然是对路斯在查拉住宅表现的前后差异的表述与转达。正立面由 “面” 层级上进行分析，而若背立面被画作一个没有前后关系的平整立面的的话，失去了对室内空间的呼应与刻画的表达，便没有分析的意义了。
背部主要有逐层的退台组成。自下而上的开放性逐渐递增源自于路斯对女儿墙的控制，越高的露台，越少具有违和感的墙体而运用更多的扶手。
由下及上开放性的逐渐增强的背部退台
客厅在露台一侧的外立面便是对从 “墙上凿洞” 到“柱子开间”模式的典型阐述， 相同的样式同样被运用在露台被切的一角上。
The salon façade demonstrates well the change fromhole-in-wall to column-in-aperture, a pattern also encountered at the corner ofthe terrace.
材料规划
材料规划是室内质感 (interior surface) 的一个重要表达，原文以居住层的背墙与室内客厅的关系考究路斯在材料规划如何呼应空间。客厅内侧长墙的橡木面板的分隔样式拾取了与背墙的开窗关系。橡木板的尺寸模数正是来自柱子的宽度，沿用这个模数并用可见的螺丝固定。相反的是客厅两侧的短墙只在两端柱子上使用，其余留空。这让客厅的边界被四个柱子退角在材料上被限定。前文提到客厅的位置与尺寸在空间上导致餐厅处于一个非常尴尬位置，而这种矛盾 (discrepancy) 被二者类似的材质规划 (橡木板与白天花) 相对调和。区别在于餐厅的柱子之间的墙面被尽可能地被打开。
室内橡木板材分隔呼应背墙的开窗，原文配图
客厅透视
比例的不调和
细致的分析可发现路斯对对称轴线上的客厅与餐厅在空间比例上颇有隐喻。客厅占据房子的整宽，而餐厅居中与客厅共享轴线，内宽度 (不包括柱子) 为客厅的 1/3。餐厅的长宽比 3:4，如果把柱子的宽度作为单位模数 c，则餐厅基本模数为 3c。同样的模数铺展出去至客厅可得知客厅长 27c 宽 14c。而客厅的长宽比刚好是两个以客厅短边为边长的正方形 (28c) 减去一个柱子的宽度(c)。如果沿着轴线以客厅宽度铺展开，客厅的宽度和两个空间的全进深也刚好差一个柱子的宽度 c 而并没有构成正方形。
模数分析及不能被调和的比例，原文配图
材料模数和空间模数从比例上出现了一个互锁关系，让整个对称的平面无法被简化中一个中立规整的网格。或许这就是路斯对材料和空间规划的一个强有力的申明。
“Material size” and “space size” interlocks here. The plan cannot be reduced to a neutral grid. This proportioning is the concrete manifestation of “material” to “space” ratio.
总结
尽管路斯曾表示建筑设计之于他是三维空间上的规划，而不是平立剖面的设计，当我们从极具局限性的二维的图纸尝试解读的里面的空间变化时候，常常会看到不拘传统甚至不合常理的二维规划，正是路斯在三维稳态里设计的序列变奏。这些精细的考量全都以目标空间与设计本身作为基准，没有语汇或风格作为标杆或引导，或许就是不拘流派的路斯拷问建筑学本质与方法论的一个开端。
Loos 的设计手稿，查拉住宅
查拉住宅街道立面，拍摄者：苏杭
查拉住宅内部楼梯空间，拍摄者：苏杭
刊载说明
本文为对《阿道夫 • 路斯——独立住宅的模式》（Adolf Loos-patterns of town houses）一文中查拉住宅实例部分进行编译与梳理，在严谨遵循原文基础进行解读与整理。作者：张晓骏，审校：苏杭，公号编辑：张晓骏。
原文引用
Van de Beek, Johan. “Adolf Loos: Patterns of town houses”, Raumplan verus Plan Libre: Adolf Loos and Le Corbusier, 1919-1930 (1988), 2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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