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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专访丨gmp50周年纪念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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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建筑创作》2016年第1期总第188期
公司分部遍布全球,拥有500名员工,在世界各地积极从事设计建造工作,从单体建筑到整座城市的规划均有涉及,这令gmp建筑师事务所—全称冯·格康,玛格及合伙人建筑师事务所成为全球最大的建筑设计公司之一,或可位列德国建筑事务所之首。而以“最大”来描述这间公司并不准确,无论是公司规模、雇员人数亦或完成项目的规模和数量来看,gmp都并非最大。建筑与规划影响着现实生活、周遭文脉、人们的居所、工作环境,乃至整座城市。这种影响是极具隐喻性,而非量化数字信息。它们切实存在,并且定义出了场所的意义。建筑可以是现实存在(或可不是),它同时触及本质,激发情感。如果这种特殊行为活动的结果拥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那么决定因素必然不在其数量,而在其质量
gmp 在过去的50年中共建成390多座建筑,竞赛中标350余次。其设计领域之广,作品数量之大,在这里仅略举数例予以说明:
- 1975年,柏林-泰格尔机场— 一座享有传奇般声誉的机场。 - 1980/1983年,汉堡汉莎购物商廊— 一座商廊,重新定义了隐没于闹市的无名之地,同时建造一座市区停车楼,赋予这座泯然于众的建筑以崭新的尺度。 - 1993年,汉堡机场— 一座机场,暂且不谈飞行,机场空间形态氛围诠释了飞机起飞腾空时刻的体验,感染着每一位到访者。 - 1996年,莱比锡新会展中心— 一座会展中心,重新定义了“博览会”,并如同1851 年的伦敦水晶宫一般,在大型展览馆建筑历史上投下自己的身影。 - 1996年,汉堡港口城市规划— 一个城市规划理念,将工业区转变为充满活力的核心城区的一部分。 - 2002年,临港新城—一座容纳130 万居民的城市规划,将公共空间和私密空间观念引入中国的规划理念。 - 2004年,柏林奥林匹克体育场改建— 一座改建的体育场,曾是纳粹狂热集权主义之下的产物,对其的修复改建唤起民众对民主与独裁的直面深思,意义远远超越建筑本身。 - 德国铁路站台标准屋面的设计和列车内装修设计,将优雅与美感引入旅途,超越了站台本身的功能。
毋庸讳言,gmp的建筑在过去的50年间真切地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环境。如果人们秉持建筑或正面或负面影响着人们生活的真实性的观念,那么可以得出结论:gmp的建筑师对无数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仅这一点便令其与众不同。
和其他建筑事务所无异,gmp也是白手起家。曼哈德·冯·格康(1935年生于拉脱维亚里加)和福尔克温·玛格(1936年生于哥尼斯堡,今俄罗斯加里宁格勒)两位初出校园的建筑师在朋友和同事的支持下联手创立事务所。和众多年轻建筑师一样,他们开始积极参加设计竞赛。而与别人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初试啼声便赢得了一项重大的竞赛:为东西分治之下的柏林设计一座崭新的机场—泰格尔机场。当时德国《明镜周刊》以评委格鲁斯曼对他的评委同事的‘抱怨’切入报道:“‘飞行是最恐怖的折磨,’他说,因此航空公司知道如何以美丽的空姐和诱人的美食令‘被囚禁’的人们忍耐痛苦,就是在这样的‘抱怨’仍不绝于耳的时刻,评委们发现了一个方案,一个可以令柏林泰格尔机场成为欧洲最现代机场的设计——一座完美的驶入式机场。”(《明镜周刊》1966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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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格康与玛格
两位年轻的建筑师果然赢得了一等奖,但这决不意味着可以获得项目委托。在今天看来,没有设备齐全的办公室、充沛的人力以及各种资历证明,承接项目简直绝无可能,放在现在他们至少需要建成三到四座机场才有机会获得委托。而在当时,两位建筑师为来到汉堡考察的业主搭建了一间“波将金村庄”般的临时办公室,虚构了公司的能力和业绩——然而,事后证明他们是具备这样的实力的,之后机场项目也顺利建成。但在这之前,没有任何
利润数据、代表作品以及济济众多的工作人员能够证明。显然两人懂得如何营造一个积极向上的公司氛围,最终他们拿到了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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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泰格尔机场
公司的起步一鸣惊人。两个人的办公室迅速成长为拥有八九十名员工的事务所,并在早期就在其他城市设立了分部,以便就地服务大型项目。事务所总部直至今日仍在汉堡,这是两位创始人经历战争的驱赶和流亡后的落脚之地,同时也因为这座临水的城市以及汉堡人的生活方式与他们更为投契。
事务所的迅速扩张令他们清楚意识到,他们需要其他的合伙人来应对不同类型的项目,担负起更多的责任,统筹大型复杂项目从竞赛到实施的过程。卡斯滕·鲍尔,安德烈亚斯·扎克(任期至1982年)和克劳斯·施塔茨三人于1972年成为合伙人,洛尔夫·尼德布拉于1974年成为合伙人。同年,柏林泰格尔机场落成并投入使用,著名的建筑评论家曼弗雷德·扎克以《两个建筑师的颂歌》为题撰文,占据了《时代周刊》的头条。
这里还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德国中等规模的建筑师事务所一般约有15到20名雇员。gmp 在肇建之初便已是庞然大物,而这恰恰是创始人想要的:大量高品质的投标项目被收入囊中,大量作品相继竣工。这刻画出事务所的几点特征:首先是出色的执行运作能力,把控全局,包括顺利处理解决建设中的技术难题。这并非易事,无论从整组公司还是实际指导项目的施工,都关系到投资人的大笔资金,如何应对这一切,建筑师从未在大学里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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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格尔机场内景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怀有的雄心壮志——“小到沙发靠垫,大到整座城市”对所有的设计领域都要涉及,正如1907年成立的德意志制造联盟(Deutscher Werkbund)纲领中所言。从家中孩子的写字台到容纳130万居民的城市?是的,能以创造性的设计行为解决的问题从不成为问题;而对未曾尝试的事物的好奇仍延续至今,同样的还有他们一直坚持的信条“为混乱的世界重建秩序”
这听上去激情澎湃,亦或过于煽情,但这正是驱动每个建筑师的动力。而这种执念又是如此真实,否则他们不会在短短几年后就出版了自己的首卷作品集,之后十一卷又相继出版,至今由gmp主编出版的专著已达60多本。同样拥有强大自我意识的伟大的柯布西耶,也仅仅出版了8卷的作品全集。gmp意味着一切,它的创始人长期致力于传达建筑师使命(或曰才能)最传统的理解——为世界创造美感,虽然也曾籍由这个“世界”的种种
现实而进退失据,前功尽弃,在过去的岁月中,因为在理念上无法和业主达成一致,gmp 经历过不止一次被终止合同,或设计方案不予采纳的困境。
传统并不意味着过时,为世界创造美也永不多余。
一个大型建筑事务所(德国同僚普遍对此呈批评态度,评论家对此的看法也并不友好)经年日久也不免经历事业上的沉浮起落。在1975年雇员数达到最高点后,由于项目合约的减少,位于汉堡圣贝尼迪克大街上一座小别墅内的事务所减员至50人左右。但在这之后公司又迎来上升时期,需要更大的办公空间,并在1990年迁至易北河畔的新建办公楼内。这座综合体建筑在当时也是一个重要项目,并不仅仅因为其出自设计师之手,显示了建筑师的自信,仿佛在张扬宣布:“设计当如是!”这个项目之所以特别还因为克服了现状的局限,集合了居住、餐饮、办公和公共设施——构成一座微型城市,一个场所,基地的拥有者通过一座小公共广场主动将宏大壮美的易北河视野归还与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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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机场
在两德统一这一年,gmp迈出国际化的第一步。虽然在早前他们就参加过国际竞赛,并斩获德黑兰国家图书馆国际竞赛一等奖,受到了伊朗国王的接见,这几乎成为事务所历史上的传奇。但这一年他们又将在土耳其安卡拉兴建两栋建筑。十年之后,他们迎来了第二个重大契机,那就是竞赛中标北京德国学校,并获得设计委托。这为gmp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广阔市场:中国也为国际建筑师们打开了自己的国门。当时很多国际设计机构开始涌入中国,试图在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然而失败者众多,gmp却生存下来,至目前为止在北京、上海和深圳设有三个分部,在中国约有90个项目落成,其中包括办公楼、会展中心、文化建筑和体育设施,一座基督教教堂和一座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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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博物馆(gmp原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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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漕河泾三方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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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大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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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滩SOHO
而临港新城则是一座宛如新生的城市。
gmp在巴西、越南、印度、南非、俄罗斯以及阿联酋承建项目,其过人之处在于,一方面他们规划着可容纳130万人口的城市,其规模相当于美茵河畔的法兰克福;另一方面他们也完成了诸如法兰克福市立剧场精工道具车间或者雷姆巴赫文理中学扩建这样的项目,而雷姆巴赫这座不知名的小城究竟在哪里,恐怕很少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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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港新城
对大项目和小项目一视同仁,给予相同的专业态度。两位建筑师又是如何应对这一切的呢?
显而易见,他们无法仅凭一己之力达成目的。自1995年起,两人已不再联合设计,在事务所的作品集以及其他出版物上,他们作为主设计者为各自的项目署名。但是至关重要的是—尽管在2015年和2016年两人已相继步入耄耋之年,至今每一次设计竞赛、每一座落成项目,在众多的参与设计者中,他们两人中总有一人担任总建筑师。1995年克劳斯·施塔茨克,乌韦·格拉尔,约阿西姆·蔡斯,胡伯特·尼恩霍夫,沃尔夫冈·豪克斯,尼古劳斯·格茨和于尔根·希尔默成为合伙人,2003年吴蔚施特凡·胥茨也相继成为合伙人。
2016年的今天,gmp的事务所架构有着严谨的层级秩序。两位创始合伙人之下是1993年成为合伙人的胡贝特·尼恩霍夫,1998年成为合伙人的尼克劳斯·格茨和于尔根·希尔默,2003年成为合伙人的斯特凡·胥茨和吴蔚。接下来依次是11位项目合伙人,18名设计总监和3名区域项目总监。
对于一个设计触角遍及全球的公司而言,早已不需要四顾不暇地处理冗杂的事务,gmp由众多年轻而踌躇满志的建筑师组成,他们渴望立身扬名,并且有能力获得成功。gmp是富有经验的专业人士的世界。
gmp所展现给我们的最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一个巨型设计机构发展至今仍可以保有当年两位年轻创始人的赤诚初心,那就是坚信设计和建造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生活的周遭。无论小项目或是大项目,gmp 仍然如同1965 年创立之初一样坚守着自己的初衷,在世界的混乱中建立秩序。曼弗雷德·扎克曾这样描述莱比锡新会展中心:“空间是纯粹的奢侈,不为其他任何,仅仅是为了愉悦我们的觉。”243米长,80米宽,玻璃穹顶30米高的会展大厅因其富有魔力的通透感和大胆的结构设计理念,已成为一个符号感染着每一个进入其中的来访者,并长久的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不可思议的透明性和富有冒险精神的结构”(《时代周刊》1996 年4 月12 日)敏锐的捕捉到了gmp 建筑的本质,通透不仅是字面上所指的透明度,而更多的在于建筑理念的径直传达,关乎建筑的秩序感与逻辑性。而结构呢?“富有冒险精神”并不意味着追求光怪陆离的形式,与之相反,是以简捷的方式呈现给人们,令人们理解设计者的意图。简洁性的冒险者,已成为事务所的标签!目前gmp 已在世界范围内建成约20 座体育场,传达着设计者追求令人信服同时寓意深长的结构解决方案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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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比锡新会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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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奥林匹克球场
说来或许略带挑衅意味:一间事务所并没有必要刻意去做错事、去构建千奇百怪的形式、去解构,只是因为今天人们可以做到。gmp的建筑根植于经典的建构学传统之上,而不沉溺于历史形式和技法。gmp的建筑即是不证自明的简洁。
如果自视为“总体设计的专家”,设计范围从独一无二的家具到整座城市全部涵盖,承担从设计草图到施工落成以及项目各个实施阶段的监督控制,那么就需要为之付出不懈的斗争。例如,gmp起诉德国铁路公司,追诉业主是否有权未经沟通私自篡改(已获得建造许可)设计方案,换言之是在质询建筑师是否对其设计创作拥有版权,诉讼案最终获得和解,原则上承认了建筑师的立场。而另外一个例子是gmp于2007年建立的基金会,致力于对青年人才的培养和对建筑、景观建筑以及自然景观维护领域的探索研究。gmp基金会的资金来自事务所的利润收益,其主要职能使命是通过其资助下的“建筑文化学院aac”得以实现。学院以国际化的视野组织科研活动、专业课程,以此寻求对时下重要建筑学问题的解答,并为不同文化背景的青年建筑师提供职业培训。自2012年,建筑学院入驻汉堡航海学校旧址,而这栋“新建筑”运动时期的大楼正是在gmp的倡议之下免于被拆除的命运,再次体现了建筑师的关注焦点所在。从法律诉讼到基金会与建筑学院,再到拯救重要的建筑,这些行为正是人们所言的—社会责任。
50年的建筑实践,超过390座建成项目,如何以一言概括其精髓,如何使设计背后的理念得到广泛而准确的理解? gmp将其总结成“设计哲学”,同样建筑文化学院也将其奉为圭臬:
“ 在设计中寻找最合理易解的答案。
在简洁中追求完美
在多样中达到统一
在统一中创造多样
从特定的情况与命题出发进行个性设计
赋予设计以条例分明的结构秩序
将功能组成清晰的建筑形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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